親愛的姐:
自從入圍古墓最佳專欄以來,我們專欄的人氣就直直下滑(這也算是金曲魔
咒嗎?)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,交換週記竟也率先突破30大關了,而且照這個情
況看來,率先突破40、50、60大關的,也會是交換週記,並且本專欄與其他專
欄文章數的差距,將成等比級數拉開……這不知該喜還是憂呢?
由於上個禮拜被老師逼著報告,作業寫不出來,連春假也沒回去掃墓,所以
這禮拜的交換週記……不錯!噹噹噹噹!又是來看我的報告,哈哈……這次的報
告篇幅過長,所以分兩次呈現,第一部分屬於文本摘要,也就是對我處理的小說
作介紹,有興趣的人,就把它當簡介看看囉,下次的交換週記就是看我如何結合
哲學概念來處理這本小說,算是提供一種文本分析方式,沒興趣的人,下回就可
以直接跳過。如果我的摘要能引起任何姐妹對這本小說感興趣,就敬請期待囉……
大根
The only Event is…, there is no Event!
前言
哀,莫過於此吧!一位軍人,被他的同袍這樣宣告其死亡:『他和我們一樣,
都沒有遇到敵人,也沒有遇到戰爭。然而,他卻是死在戰場上。』[1]人活著為什麼?
是不是要在虛構的假想敵世界裡,替自己築起一座座頑強的城堡,在那裡撐起他的價
值與意義?假想敵倘若不來,硬撐起來的價值與意義無法實踐,我們的城堡會不會反
過來形同囚牢?[2]
迪諾‧布扎第的小說《韃靼荒漠》描寫一位年輕的軍官在人生正要起步之際被分
派到一處荒涼的堡壘,堡壘內外無事發生,命運形同一個迴圈,平庸瑣碎的日子一再
反覆,構築了一座走不出去的迷宮,這是一個悲慘的故事,命運在其中如事件般襲擊
著主人翁。德勒茲說所謂的「事件」,不在其內容的性質與影響的廣度,而在其出其
不意,所有的事件都不是伴隨著平和、理性與意志降臨,而是發生在一個過去與未來
相撞擊的一個當下之點上。而《韃靼荒漠》這部小說有趣之處在於它讓我們感覺到有
事正要誕生,但它卻遲遲不肯現身,這樣一種將當下的強烈感知無限延緩幾至爆炸的
時間感,構成了一股萬分挑釁、極癢難耐的辛辣氣味,欲望和理性在由無數「即將當
下」所組成的漫長時距中翻騰流竄。雖然照定義來說,屬於事件的那一刻尚未發生,
這段充沛著域外之力的時距卻也滿溢著「即將當下」的時間強度,本身即是處在一種
持續出其不意的張力場中,事件的力量因而展現。本文要處理的,即是分析小說情節
中反覆出現的「反覆時間」與持續發生的「持續事情(有別於事件)」,看它如何將命
運形成一個迴圈,構成一座沒有出口的迷宮,令人愕然的事件因而展開。
文本摘要
『小說製造了一個「前夜」,那是一場可怕又必定會到來的鬥爭的前夜。』[3]
故事的場景於一位剛從軍校畢業的年輕軍官喬凡尼‧卓柯開始,他正準備前往服
役的第一個單位─巴斯提尼堡壘,人生正要起步,因而對此充滿期待。向母親與
友人一一告別後,卓柯獨自往山的那一方前進,穿過重重的山谷,這段路程既偏
僻又遙遠,完全出乎意料,沿途遇上的人物都告訴他,那個方向沒有堡壘。巴斯
提尼堡壘似乎位在一處沒有人知道的地點。走了三天兩夜之後,終於,卓柯遇見
第一位知道這堡壘的人─奧堤茲上尉,他是駐守於巴斯提尼堡壘的其中一位軍官,
這是卓柯接觸到堡壘的第一個聯繫。不久,他倆一同來到堡壘。這是座過氣、荒
廢,一點也不莊嚴雄偉的堡壘,座落在與世隔絕的荒漠中。「喔!回頭吧。連堡
壘的大門都不要踏進,再走回平地,回到城裡找熟悉的事物去。」[4]這是卓柯親
眼見到堡壘後的第一個念頭。
向各級長官報到之後,卓柯想盡辦法要離開這個地方,然而長官軟硬兼施,
說服了他至少待上四個月再申請轉調其他單位,畢竟立即離開可能等於承認自己
很懦弱,身為軍人的他,這點尊嚴與妥協空間是有的。然而這使他自己掉落一個
陷阱,一旦安於現狀,就永遠沒有反抗的餘地。這座堡壘,是為韃靼人而建,數
百年來,流傳著北方有一群游牧民族,他們驍勇善戰,經常侵略南方的村落,堡
壘就是為了抵禦韃靼人而建;然而堡壘內卻無人可以證實這項傳說,即使是年資
最長的長官,也從未看見北方的那片荒漠,曾幾何時出現過一個人影。
微不足道的巴斯提尼堡壘,人口規模不過數十個班,彼此都互相認識,然而
這裡卻有著與城內同樣嚴格的軍事公務,甚至為了嚴防空無一物的荒漠那頭有不
明人士出現,一名遺忘口令的軍人在門口不得其門而入,被他熟識但嚴守軍紀的
同袍給誤殺。日復一日的操練、換哨、巡邏,經常變動的口令,永無休止地緊盯
邊界…,卓柯覺得在這個堡壘裡,軍隊的規矩似乎造就了一個曠世傑作,好幾百
人守著一個山口,一個不會有任何人通過的山口。日子一天天過去,時間流動得
既緩慢又輕鬆,規律單調的生活就這樣過了好幾個月,「我覺得我好像是昨天才
到堡壘一樣」卓柯如此說道。從前,他覺得換班值勤真是一件令人難以忍受的差
事,可是如今他已習慣,認為既然討厭的感覺已經過去,就不差再多花一點時間
來成就他身為軍人的虛榮心,他決定留下來。堡壘內的每一個人都認為自己是被
誤派到這邊,然而他們也無法離開,只有依賴抵禦韃靼人的信念而活。「這是他
們的希望所在。就是因為有韃靼人,他們才會蓋這座堡壘,就是因為有韃靼人,
他們才會把大半輩子都耗在這裡,就是因為有韃靼人,哨兵們才會日以繼夜像機
器人一樣來回走著。」[5]
就這樣過了好多年,遲遲不出現敵人的沙場,本身就是耗費生命意義的「殺
場」,時間點點滴滴消逝,堡壘中的每個戰士靈魂,都在等待之中逐漸黯淡,精
神同肉體一塊頹靡敗壞。然而也並非真這樣平靜無波的,有好幾次,北方傳來騷
動,堡壘進入警戒狀態。但是當敵人似乎出現的時候,堡壘裡有些人反而質疑了,
「費里摩上校已經期盼太久了,人到了某些年紀,盼望變成一件很費力的事,會
希望就這樣平淡下去也好。費里摩走到了生命的盡頭,突然看到機運出現在眼
前,看到命運之神奇妙地向他走來,然而卻不敢去面對祂,也不敢去回應祂的微
笑,他已經被欺騙過太多次了,他受夠了。他乾等太久,做過太多決定,儘管現
在不明人士出現,他只直覺感到這其中應當出了什麼問題(不然就太完美了),一
定出了什麼很大的錯誤。」[6],事後證實果然是虛驚一場。
「敵人似乎對時間毫不在意,他們一點兒動靜也沒有,彷彿他們能長生不
老,彷彿他們可以隨意浪費無數個春秋。」[7]雖然虛擲了許多光陰,但多年以來,
卓柯心中一直有個堅定的想法,隱約覺得會有重大的事情發生,他直覺感到生命
中最好的部分還沒開始。然而命運的考驗以更輕蔑的方式呈現,卓柯在堡壘中虛
度了三十年歲月,直到老去之際,敵人終於在北方蠢蠢欲動了,老驥伏櫪的他,
才想奮臂一擊,就因身體狀況不佳被勒令退休。等待了一輩子,卓柯現在反而期
待敵人能慢點進攻,再過幾天,他的健康就會好轉,到時便可以趕赴沙場。然而
時間故意似地竟然加速了,戰事隨即開打,卓柯被迫退至後方。返鄉的路途中,
卓柯巧遇一位新來的年輕軍官,場景同他三十年前與奧堤茲上尉(如今是上校)的
相遇,告別之後竟是於異鄉的旅店中孤獨死去。一位優秀的軍官,投注全部的生
命在與韃靼人作戰這件事上,然而事與願違,他終其一生都在等待─等待著敵人
的到來,最終卻只等到死亡,一生沒經歷過任何精彩的事情,也沒有什麼值得品
味的回憶,對他而言,沒有任何事件就是生命中最不可承受的事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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